孔子“圣人”的稱號怎么來的?
來源:大眾日報作者: 2025-08-10 15:00
我們今天談到孔子,都稱之為“圣人”,而且還不是一般的“圣”,是“至圣”,孔子之后的“孟子”,只能叫“亞圣”。孔子的“圣人”稱號是怎么來的呢?
北京師范大學(xué)教授、國際儒學(xué)院常務(wù)副院長所著《中國儒學(xué)講稿》一書認(rèn)為:第一個用“至圣”這個詞稱呼孔子的人,是史學(xué)家司馬遷。
司馬遷在《史記卷四十七?世家第十七孔子》中說:“天下君王至于賢人眾矣,當(dāng)時則榮,沒則已焉。孔子布衣,傳十馀世,學(xué)者宗之。自天子王侯,中國言六藝者折中于夫子,可謂至圣矣!”司馬遷用“至圣”表明孔子是最高的圣人,因此將他放在世家之列。
司馬遷稱呼孔子為“至圣”之后,孔子“圣”的封謚不斷出現(xiàn)。北魏太和十六年(492年)文帝封孔子為“文圣尼父”,宋真宗大中祥符五年(1012年)封“至圣文宣王”,元大德十一年(1307年)元成宗加封孔子為“大成至圣文宣王”,明代定孔子謚號為“至圣先師”,清代順治帝時定孔子謚號為“大成至圣文宣先師”。2000多年中,不斷改朝換代,但一直奉儒家思想為道統(tǒng),孔子“至圣”地位沒有動搖。
司馬遷認(rèn)識到孔子思想的價值,給予孔子至高地位,發(fā)明“至圣”一詞,這需要從時代環(huán)境因素來分析,其中也離不開司馬遷個人的獨具慧眼。
從時代因素來說,司馬遷生活的西漢漢武帝時期,已經(jīng)形成對儒家思想的尊崇。漢武帝劉徹(前156年-前87年)剛繼位就表現(xiàn)出崇儒的意向,公元前134年(漢武帝元光元年),漢武帝22歲,是年董仲舒上“天人三策”后,漢武帝“罷黜百家,獨尊儒術(shù)”,儒家思想的至尊地位開始確立,西漢初期主要以道家思想為主的黃老治國思想逐漸退隱,孔子作為儒家學(xué)派的開創(chuàng)者,地位尊貴。
當(dāng)然,在此之前,已經(jīng)有很多人認(rèn)識到孔子思想的價值。孔子去世,魯哀公表示哀悼,弟子皆服喪三年,其中子貢建廬守墓六年。弟子與魯國人到墓旁有百余家,并形成一個孔里村。200多年后,漢朝創(chuàng)立者劉邦經(jīng)過魯國,以“太牢祠焉”的最高祭禮來祭祀孔子。諸侯卿相經(jīng)常到此先拜謁孔子,然后赴任從政。
漢武帝“罷黜百家,獨尊儒術(shù)”,與國家走向強盛之后對“秩序感”的需求息息相關(guān),而經(jīng)過董仲舒“改造”的儒家思想適應(yīng)了時代需要。漢朝在漢武帝時期日益強盛,通過一系列戰(zhàn)爭“所辟疆土,視高、惠、文、景時幾至一倍”,使中國“千萬年皆食其利”。早期儒家禮樂制度的合理性缺少自然法則的支持,董仲舒以天道論人道,推出君主需“法天之行”,順天行道。
司馬遷尊崇孔子,離不開這種時代環(huán)境背景,但稱呼孔子為“至圣”,更是司馬遷獨具慧眼的判斷和概括,他從內(nèi)心認(rèn)同儒家思想。
司馬遷獨立不移的修史意志,和儒家思想一脈相承。一般認(rèn)為,司馬遷是為李陵仗義執(zhí)言引來腐刑之禍,其實這只是悲劇的導(dǎo)火索,東漢學(xué)者衛(wèi)宏在《漢舊儀注》中講:“司馬遷作景帝本紀(jì),極言其短,及武帝過,武帝怒而削去之。后坐舉李陵,李陵降匈奴,故下蠶室。”腐刑不但摧殘人的身體和精神,對人格也是極大地侮辱。受刑后的司馬遷曾想通過自殺來解脫,是以“腸一日而九回,居則忽忽,若有所亡,出則不知所往。每念斯恥,汗未嘗不發(fā)背沾衣也”,但是因為父親的托付還未完成,司馬遷在經(jīng)過痛苦的掙扎后,最終創(chuàng)作完成了宏篇巨著《史記》。
可以看出,司馬遷秉筆直書和忍辱負(fù)重的品格,和孔子的“篤行”很有相似之處。孔子一生,艱難困苦不斷,但始終信仰堅定,百折不撓,致力于傳播自己的學(xué)說。司馬遷寫孔子世家,洋洋一萬多字,這一方面反映出他熟稔孔子舊事,一方面也說明司馬遷對孔子的重視和認(rèn)同。
司馬遷矢志完成《史記》,就是做好一個史官的分內(nèi)之事,其中包括對帝王的“全面客觀描述”。在《史記》漢武帝本紀(jì)的寫作中,司馬遷不但寫了漢武帝的文治武功,也記述了其荒唐的一面。漢武帝是國家富強的一代雄主,但也有“不問蒼生問鬼神”的一面,執(zhí)政期間對神仙之道十分癡迷,這種癡迷后來更衍生出追求長生的功利目的,甚至在他去世前兩年的67歲(公元前89年)時,還親自從山東出海尋仙。
司馬遷對漢武帝的這種客觀陳述,也很容易想到孟子告齊宣王的話:“君之視臣如手足,則臣視君如心腹;君之視臣如犬馬,則臣視君如國人;君之視臣如土芥,則臣視君如寇仇。”正史中,記錄司馬遷于公元前91年完成《史記》后,再也沒有了有關(guān)他的記載,因為漢武帝死于公元前87年。一般認(rèn)為,司馬遷一生大部分生活在漢武帝時代。當(dāng)朝史官寫當(dāng)朝皇帝不避其短,體現(xiàn)了一位史官的骨氣,這和儒家思想要求的“勇、毅”精神完全一致。
還有一點能體現(xiàn)司馬遷“獨立不移”品格的,是司馬遷與父親司馬談欣賞的道家思想保持了距離,而是主動尊崇儒家思想。
《史記》草創(chuàng)于司馬遷的父親司馬談,他臨終時托付給自己的兒子,所以《史記》一書是司馬氏父子兩代人的精力和智慧的結(jié)晶。司馬談辭世時曾對司馬遷說:“余先,周室之太史也;從上世嘗顯功名于虞夏,典天官事。……今漢興,海內(nèi)一統(tǒng),明主賢君忠臣死義之士,余為太史而弗論載,廢天下之史文,余甚懼焉!汝其念!”即叮囑司馬遷繼承他的事業(yè),寫好史書。
司馬談曾著《論六家要旨》評論陰陽﹑儒﹑墨﹑名﹑法﹑道家學(xué)派,闡述其各自優(yōu)劣點,他對陰陽﹑儒﹑墨﹑名﹑法都有批評,唯獨對道家十分肯定,他說:“道家使人精神專一,動合無形,贍足萬物。其為術(shù)也,因陰陽之大順,采儒墨之善,撮名法之要,與時遷移,應(yīng)物變化。立俗施事,無所不宜。指約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”。
司馬遷將孔子列為“世家”,并對孔子冠以“至圣”之大譽,而將老子、莊子、管子、晏子、孫武等和孔子弟子一起寫入“列傳”部分,說明了他的思想傾向。他和孔子“心有戚戚焉”,他在《史記卷四十七?世家第十七孔子》中說:“《詩》有之:‘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。’雖不能至,然心向往之。余讀孔氏書,想見其為人。適魯,觀仲尼廟堂車服禮器,諸生以時習(xí)禮其家,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。”這是司馬遷發(fā)自心靈深處的尊崇。
因此,孔子成為“至圣”,離不開司馬遷的“神”助攻,神,精神的“神”。
編輯:宮英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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